斯密一生没有出过欧洲大陆,却有着全球眼光,他在《国富论》中对当时世界各国的经济发展状况作了分类:英国和北美是蓬勃发展的国家,印度在衰落倒退,中国则是富裕而停滞的国家。
“长期以来,中国一直是最富的国家之一,是世界上土地最肥沃、耕种得最好、人们最勤劳和人口最多的国家之一……但是,它似乎长期处于停滞状态。五百多年前访问过中国的马可·波罗所描述的关于其农业、工业和人口众多,与当今的旅行家们所描述的情况几乎完全一致。也许早在马可·波罗时代以前,中国就已经达到了充分富裕的程度。在许多其他方面,旅行家们的记载虽有不同,而在这一点上却是一致的:在中国,劳动工资很低,人们感到养活一家人很难。如果农民在地里劳动一整天,到晚上就能够赚到买少量大米的钱,那他们也就心满意足了。技工的生活状况可能就更加糟糕。他们不像欧洲的工人那样,悠闲地呆在自己的作坊里,等待顾客上门,他们是背着工作所需的工具,不断地沿街四处奔走,叫卖自己的服务,好像是在乞求工作。中国最下层人民的贫困,远远超过了欧洲最贫穷国家人民的贫困状况。据说,在广州附近,有数以百计、千计的家庭没有在陆地上的房屋,常常生活在各种河道上的小小渔船中。他们感到在那里缺衣少食,以致于渴望捞到欧洲船只所抛下的最肮脏的垃圾。任何腐臭的肉,例如死狗或死猫,虽已腐烂发臭,他们也十分喜欢,就像其他欧洲国家的人们喜欢最卫生的食物那样。”
关于“停滞”的中国,斯密以上描述生动又尖刻,对阻碍中国经济发展的原因,他归结为这样几点:一是实行重农抑商政策,“中国的政策……特别爱护农业。据说在中国农业劳动者的境况要优于工匠,就像在欧洲大部分国家工匠的境况要优于农业劳动者那样。在中国,每个人的远大抱负就是拥有一小块土地,做地主或佃户都可以。那里的租借条件据说很适当,对佃户有充分的保障”;二是不重视对外贸易,“除了与日本,中国人极少或完全不由自己或以自己船只经营外贸。他们甚至只允许外国船只进入自己的一两个港口……近代中国人极为轻视国外贸易,不以法律正当保护国外贸易”;三是压榨穷人和小资本家,不允许竞争,“在富者或大资本家在很大程度上享有安全,而贫者或小资本家不但不能安全,而且随时都可能被下级官吏借口执行法律而强加掠夺的国家,国内所经营的各种行业,都不能按照各种行业的性质和范围所能容纳的程度,投下足够多的资本。在各种行业上,压迫贫者,必然使富者的垄断成为制度。富者垄断行业,就能获得极大利润”。
斯密谈论中国,是要作为一个参照系论证其经济发展理论的,所以他在剖析原因之余,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中国似乎长期处于静止状态,其财富也许在许久以前已完全达到该国法律制度所允许有的限度,但若易以其他法制,那末该国土壤、气候和位置所可允许的限度,可能比上述限度大得多。”
在尹伯成看来,《国富论》中直接论述中国的部分,有其历史局限性:“斯密没从根本上讲到是封建制度阻扰了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同时,他对‘只允许外国船只进入一两个港口’的分析,也招致学者怀疑,是否有为英国扩大对外贸易作借口的成分在里面。”当然,尹伯成毫无疑问地肯定了斯密眼光的毒辣,尤其是其对“法制”的陈述,他认为放在今天的中国来看,依然有启发意义。
作者:孟珑
编辑:于颖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