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群山主任手术中

59岁的年纪，一米八的魁梧身姿，突然遭遇截肢、成为残疾，这是任何人都难以接受的，但罗先生（化姓）与家人又说，这是一个“万幸”——万幸的是，只是截肢，没有危及性命；万幸的是，截肢后接受了左心耳封堵术，解除了“心头大患”。日前，已出院的罗先生回到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随访，各项情况良好。谈及如何被击倒的经历，还得从今年上半年说起。

艰难抉择：保命，还是保腿？

“这名患者给我们医生也留下非常深的印象。我们都知道房颤会导致卒中、栓塞风险增加，相比正常人的心率增加5-7 倍……作为医生对这些数据耳熟能详，但发生在病人身上，活生生的一个人被击倒，还是很遗憾，很触目惊心的。”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心血管内科行政副主任王群山教授说。他是这则病例的主诊医生。

罗先生体格魁梧，虽年近六旬，一直自觉身体健朗，直到今年上半年，上海疫情正值最严峻时刻，他也迎来自己的“严峻时刻”，胸闷、胸痛阵阵袭来，让他全身冒汗，已无法站立。到新华医院急诊时，情况已十分危急，经急诊抢救，命保住了，但左下肢没保住。经诊断，罗先生经历了房颤引发血栓脱落，栓塞“堵”在左侧下肢股动脉处。

保命，还是保腿？艰难的抉择时，病人家属自然选择了前者。非常痛苦的决定，但截肢后命还在，不截肢，命可能保不住……

罗先生最终接受了左侧膝盖以上10公分左右处的截肢手术。

术后三个月回到医院“亡羊补牢”

手术后三个月，罗先生回到新华医院，这次是来接受左心耳封堵介入治疗。主刀医生王群山主任感慨，这属于“亡羊补牢”，但为时未晚、必须为之。因为，左心耳正是产生这个血栓的罪魁祸首。如果说急诊抢救是“治标”，这一手术是“治本”，得去源头解决根本问题。

“这名患者的房颤病程已经超过十年，整个心脏已明显扩大。多年前，我们的医生就跟他说过，房颤要早做治疗，要规范抗凝。但从病人角度看，他只是听着，内心、行动上并不是特别重视。这个情况其实很普遍。房颤不痛不痒，患者往往低估其危害。所以，也有人说房颤像一个沉默的刺客。”王群山主任回忆这一病例时谈到，患者到急诊时因胸闷、出汗就诊，这并非房颤的典型症状，也提示医生要有这个意识，不然有时会忽视病情。与此同时，这一病例再度为房颤规范治疗敲响警钟。

“房颤的风险不是一天造就的，血栓也不是一两天形成的。而栓塞一旦发生，结果与危害是触目惊心的。防火胜于救灾就是这个道理。这名患者没有坚持用药，也没有定期复查，无奈酿成大祸。”王群山主任说。

创新术式给“心头”添一份安全感

中国目前约有1000万房颤患者，患病群体还在扩大。房颤引发的一大风险事件就是卒中，也就是百姓俗称的“偏瘫”。

在房颤的过程中，心房不能规整收缩舒张，其内的血液几乎处于瘀滞状态，时间长了之后就会导致血液凝结，血栓生成，血栓脱落后堵到脑血管，就会引发脑卒中；堵在下肢动脉，就形成下肢动脉栓塞；还有内脏里的肾动脉栓塞、肠系膜动脉栓塞等，有人因此要把肠子截掉一段。可见，虽是心脏“栓子”脱落，随着全身血流循环，栓子跑到哪，就危害到哪，全身器官都可能受累。罗先生是典型的下肢动脉栓塞。

那么，为什么要进行左心耳封堵术？尽管房颤引起栓塞性卒中的发病机制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左心耳内的血栓形成。王群山主任解释，左心耳封堵的治疗意义，简言之就是堵住心脏形成血栓的源头——左心耳，以此大大降低房颤导致血栓栓塞的风险。对罗先生这样的患者，应及早接受左心耳封堵术，“亡羊补牢”付出了惨痛代价，但依然应该接受这类手术，避免再次血栓栓塞风险。

接受完左心耳封堵术，也并非一劳永逸，王群山主任强调，罗先生依旧需要定期复查，这对房颤患者是非常重要的。“这名患者尽管只有59岁，年纪不算大，但他的一个心房已扩大到正常人的两倍多，当时我们给他手术，也很有挑战。常规操作并不能很好完成这一手术，我们采用一些特殊手法得以顺利完成。”王群山主任表示，随着左心耳封堵器械不断创新迭代，给医生更多便利，也给患者更多获益。

对房颤患者来说，抗凝治疗是预防栓塞的有效方法，但抗凝治疗面临很多问题，王群山主任分析，任何抗凝药首先会面临出血的问题，这不仅埋下安全风险，也给患者的生活质量带来影响，比如，要去拔牙或做一台小手术，医生会建议停抗凝药，而停药会导致血栓塞风险增加，不停药则面临出血风险。尽管有新型抗凝药物问世，但临床上依旧还没很好解决这个问题。此外，从规范治疗看，抗凝规范治疗的有效率偏低，与患者难以长期坚持规范抗凝有关。在庞大的房颤患者群体里，对高卒中风险、又不适合长期抗凝治疗的患者，为预防血栓栓塞，左心耳封堵术是一个良好的预防措施。

王群山主任表示，新华医院已开展1300多例左心耳封堵术，年龄最大者91岁，绝大部分患者集中在65-79岁年龄段，术后生活照旧，旅游、工作都可胜任，对追求生活质量的人群来说，获益非常明显。从跟踪随访数据看，该中心治疗有效性与国内外研究结果一致，患者能避免长期服用口服抗凝药物，也降低了栓塞风险。

患病是不幸的，尤其是发生截肢这种结果，但步入康复期，如何更好地拥抱新生更为紧要。“房颤导致的后果，想起来还是后怕。左心耳封堵术相当于加了一个保险，至少不再那么胆战心惊，好像心头有一个定时炸弹，不知下次血栓什么时候栓塞。如今，心头更有一份安全感。”罗先生的家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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