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与疯子》

[英]西蒙·温切斯特 著

杨传纬 译

南海出版公司出版

一位是贫困辍学的学者，他饱受学界的蔑视，但仍作为《牛津英语词典》主编坚守在堆满词条和引语的缮写室；一位是贵族出身但精神患病的杀人犯，在为词典编辑部精心整理一条条引语时，他暂时忘却身心上的痛苦，摆脱每夜追逐他的噩梦，开始对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拥有主动权。

这是一个灵魂被文字救赎的故事，比《编舟记》更传奇的真实人生。

>>内文选读

民间有这样的传说：1896年一个深秋的下午，天气凉爽，薄雾蒙蒙，在伯克郡克罗索恩小村子里，发生过近代文学史上一次极不寻常的谈话。

谈话的一方，是令人肃然起敬的詹姆斯·默里博士，《牛津英语词典》主编。当天，他从牛津动身，坐火车走了50英里去会见一位名叫W.C.迈纳医生的神秘人物。这部大词典的编纂，靠的是几千位志愿供稿人的辛勤劳动，迈纳医生便是其中贡献最大的供稿人之一。

近20年来，双方书信不断，探讨英语词典编纂学中许多复杂细致的问题，但二人从未谋面。迈纳医生似乎从来不愿，或不能离开克罗索恩的家到牛津来。他无法作任何解释，除了表示歉意，就没有别的话了。

▲《教授与疯子》同名电影片段，迈纳在精神病房中编词典

默里博士则是重任在身，无法离开他编词典的总部——著名的牛津“缮写室”。然而他早就期盼着见一见这位神秘莫测的帮手，向他当面道谢。尤其是到了19世纪90年代末期，词典编纂工作进展顺利，完成了接近一半，官方授予词典的编纂者许多荣誉，这时默里的愿望就更强烈了。他要保证每一位参与者的宝贵贡献都得到表彰，哪怕是迈纳医生这样性情羞怯的人也应当包括在内。于是，他决定亲自去拜访。

他下定决心之后，便打电报告知对方，说他最方便的办法是坐火车到达克罗索恩车站（当时名叫惠灵顿公学车站，因为这所著名的男童学校就在这个村里），时间是11月某个星期三下午两点。迈纳医生回电报说相当期待，将会盛情招待他。他从牛津出发后，一路上天气不错，火车也准点。总之，预兆都很好。

▲《教授与疯子》同名电影片段，贴满叠纸的房间

在火车站前，一辆擦得光亮的活顶四轮马车和一名穿制服的车夫正等在那里。默里上车以后，车子在伯克郡郊区的小路上橐橐前行。过了20分钟左右，马车转到一条杨树夹道的大路上，最后停在一幢森严的红砖大楼前。一名神情庄重的仆人把词典主编引到楼上，走进一间图书满架的工作室。室内有一张巨大的桃花心木办公桌，桌后站着一个人，一看便知是重要人物。默里博士严肃地鞠了一躬，便开始了早已练习多次的简短致辞：

“先生，下午好！我是伦敦语文学会的詹姆斯·默里博士，《牛津英语词典》的主编。终于能够见到您，是我莫大的荣幸和愉快。先生，您想必就是多年来最勤于支援我的W.C.迈纳医生吧？”

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双方都感到有点尴尬。一只大挂钟在滴答作响。大厅里有轻轻的脚步声。远处一串钥匙发出叮当响声。办公桌后面那个人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

“很遗憾，先生，我并不是您想见的人。事情和您所想的完全不一样。我是布罗德莫刑事精神病院的院长。迈纳医生是住在这里，但是作为被收容的病人；他已经在此20多年了，是我们这里住院最久的病人。”

▲《教授与疯子》同名电影片段 迈纳独白

有关这个案件的政府档案是保密的，已经封存了一百多年。然而，最近我获准阅读了这些材料。下面便是材料所透露的奇怪、悲惨而又令人振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