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访日记》 巴金著 四川文艺出版社2019年版
这是这批日记第一次结集出版,虽然要“补”全巴金日记,不大可能,但是为数不少的出访日记结集出版,对于研究巴金的生平活动,乃至新中国对外文化交流工作都有着重要价值。日记之外,《出访日记》附录了每次出访后巴金写下的文章,这是他1949年后创作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把它们与日记对照起来看,才能全面地理解和了解巴金的活动。
▲巴金(左)1963年出访日本
沈从文曾在书信里说,巴金、冰心天上飞来飞去……这在政治上无上荣光,生活中却是件苦差事。从这些日记中能够看出,当时出访,少则半月十天的,多则一两个月,东奔西走,迎来送往,日程安排得都很紧密,这要占去年过半百的巴金很大的体力和精力。加上,当时国家条件有限,出门更是能省则省,而不是现在想象的看西洋景儿。以致为了节省一点小费,还发生黄佐临写过的这样啼笑皆非的事情:“说起节省小费,我不由想起,1955年我和巴金去印度开亚洲国家会议,那里的小费,亦多如牛毛。如,进门时,给你开门要小费;出门时,为你关门又要小费。我和巴金不得不商定,巴金要出门,我出其不意地为他开门;我要出门,巴金又赶紧为我开门,以节省一点小费。”(黄佐临《理发的故事》,《往事点滴》第九页,上海书店出版社2006年9月版)
▲1966年元旦巴金(左三)陪中岛健藏夫妇去杭州时在上海火车北站合影
有些出国,巴金也是很畏难,但是这是任务,不得不接受。1954年去苏联出席契诃夫逝世40周年纪念大会,他给妻子的信上就左右为难:“我的行期已决定,11日动身。据说第一日坐8小时,第二日坐13小时,两天半到达。这次我一个人走,连翻译也不好带。因电报是打给我个人的,说一切费用连路费在内都由纪念会担负。不过作协已拍了电报请他们为我解决翻译问题。这次纪念会另外还请了老舍,他不能去,因此我更不能不去了。一个人去的确是个苦差使,而且得靠我这几句洋泾浜俄文。”(巴金1954年7月8日致萧珊,《家书》第一七七页,浙江文艺出版社1994年10月版)在1958年10月25日的出访日记中,巴金曾记道:“昨夜失眠,5点后被戈宝权叫醒,6点前去飞机站,7∶30起飞,9∶30前后到乌兰巴托,蒙古作协秘书长来欢迎并招待,10点起飞,1∶35到北京。过蒙古后飞机颠摇较厉害,我略感不适。”长途跋涉的辛苦可见一斑。可是,辛苦只能日记中说一说吧,他在文章中却写道:“10月19日早晨图一〇四喷气式客机载着我们离开塔什干的时候,我仍然有一种节日的情绪:我是多么兴奋,又那么快乐!”(《塔什干的节日》,《出访日记》第一四〇页)那时候的飞机常常“颠摇较厉害”,坐起来并不舒服,文章里不能抱怨,他们还得心情愉快地接受这些“苦差事”。我想,这并非都是外在的命令,也是自我的要求,当时能够接受这样的任务,自然是莫大的荣光;同时,巴金和同时代的知识分子也会认为,这正是自己服务国家服务人民的一个很重要的方式,而只有这样,自己才没有游离于社会之外,才是一个“有用的人”。
作者:周立民
编辑:周怡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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