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十九世纪诗人亚历山大·格里博耶多夫曾写下这样的诗句:即使是祖国的雾气,于我们而言,也是甜蜜又舒心的。生活在他乡的人们思念的都是一些貌似稀松平常的事:家乡的菜肴,老家的风光。但在他乡尤为难得是听到自己的母语,“家乡话比莫扎特的音乐动听多了。”异国街头飘来俄语声,他会冲向那人“你是俄国人?”“是的,我们是俄国人。”这就是他们交流的内容。我一个已定居伦敦的朋友就曾要求寄俄语书给他。当然这是在互联网到来之前的时代。现在全球网络的发展让人们随时阅读到母语变为可能,随时与一同离开家乡的亲朋好友进行交流成为可能。但有趣的现象是,我有个从俄罗斯移居到澳大利亚的朋友,他在澳洲已生活了二十年,大学教书的同时也写作,写些科幻作品及小说。他创作科幻作品时用英语写作,写小说和诗歌时就会使用俄语创作,小说中的所有人物也都是俄国人。
依我之见,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最好的一本书是 《说吧,记忆》,这本书是他在国外创作的,回忆在圣彼得堡度过的幼年时代。他很多书都是用英语写作,然后又自己翻成俄语,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又重写了一遍,因为用俄语写成的书读起来感受到的是不同的韵味。
许多俄国作家和诗人,作曲家和艺术家,科学家及其他领域中富有创意的人们在不同时期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俄国。有些是因为革命或受到迫害被迫逃离,有些是为找寻更好的生活或追求自由自愿离开。无独有偶,六位曾获诺贝尔奖的俄国获得者有三位移居了国外,他们是布宁,索尔仁尼琴和布茨基罗。还有一位是生活在前苏联,因为躲避追杀而被迫放弃诺贝尔奖的俄国诗人帕斯捷尔纳克。俄语在国外的命运也是高潮起伏命运多舛。全世界都在向俄国文学致敬。大多数受过教育的人们在回答首次接触俄语这个问题时的答案几乎都是从文学开始。十八世纪俄国科学家及诗人罗蒙诺索夫写道:“国王查理五世过去曾说过,西班牙语是与上帝对话的最好语言,而与朋友交流要用法语,与敌人对峙用德语,同女性交谈还属意大利语。但如果他会说俄语,他一定会加上俄语是与所有人都匹配的语言,因为俄语有西班牙语的壮丽,法语的活泼,德语的刚毅,意大利语的温柔以及希腊语和拉丁语的内容丰富和叙事简洁。”十九世纪俄国的伟大作家屠格涅夫大半辈子都在国外生活,后来入了法国籍。作为沙皇时代的一个异己分子,他写道:“在疑惑和痛苦地思念祖国命运的日子里——给我鼓舞和支持的,只有你啊,伟大的,真挚的,自由的俄罗斯语言!要是没有它,谁能看见故乡的一切,谁不悲恸欲绝? 然而,这样一种语言如果不是属于一个伟大的民族,是多么的不可置信啊!”
对一个外国读者来说可能很难猜测到陀斯妥耶夫斯基的散文经翻译后失去了多少韵律美? 同样,外国人也很难理解为什么普希金会被认为是俄国最好的诗人。普希金诗的魅力在于隐藏在他那些绝妙形式背后的含义。
要准确地掌握一种语言需要多年的全身心的学习。当人们无法像母语那样掌握这种语言,他也许也可以询问去旅馆的路,做个解释,自我介绍一番,也能沉浸在阅读的快乐中。但却无法完成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在母语的帮助下完成他身份的论证,他不能开个很好的玩笑并理解许多的幽默内涵,他无法关注细微之处和奇异的变化。某种程度来说,他失去了他部分的个性。作为性别符号、外貌及其他可能更重要的一些事上,母语在人的一生中占有很重要的一部分——我试图在他乡传达我对母语的看法,谢谢!
关于作者
叶卡捷琳娜·雅科夫列娃(EkaterinaCheban,1986年出生),目前在摩尔曼斯克市医院人力资源部工作。18岁开始写作,迄今已出版过五部作品,获得多个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