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到耶路撒冷以前,有关这座城市的传闻听到很多。感觉她既神圣,又神秘。去年的一次以色列之行,终于让我领略了她的真面目。
到耶路撒冷那天已是傍晚。我们入住的酒店在郊区。几个朋友不顾旅途劳顿,相约当晚就去感受一下老城。听已来过的朋友说,没有感受耶路撒冷老城夜景,等于没有到过耶路撒冷。领队反复叮嘱,让我们注意安全。这种提醒,又激起了我们几分冒险的勇气。向酒店咨询了公交车的路线,兑换了当地货币谢克尔;依靠懂英语的李文子,十人一行登上了公共汽车。华灯初上,公交车上人不多,几位老年乘客看着一群华人的面孔,眼神流露出好奇。
耶路撒冷全市有126平方公里,近八十万人口。老城是一平方公里左右的城中之城,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我们步行进入,城里已经基本上没有行人,幽暗的灯光沿着内城墙,沿着窄窄的胡同伸展着。只有很少的店铺尚未打烊。联想到曾去过的土耳其灯光璀璨的大巴扎,老城的这番夜市景象很少见到。在夜幕中的老城行走,遇到几处持枪站岗的警察,显得更加神秘。通过售卖不同民族的旅游纪念品,大体可辨别这是犹太人开的店,还是阿拉伯人开的店。我们在犹太店挑选双鱼盘时,紧邻的阿拉伯人着急了,大喊“一美元一个”,即一美元能买一个铜制三烛台。我们发问,真的一美元吗? 店铺小伙,一个劲地点头,于是每人买了一个。只知道七烛台曾是耶路撒冷圣殿中的圣器。1948年以色列国建立后,确定将七支烛台作为国徽的中心图案。上个世纪50年代英国国会曾赠送给以色列一个七支烛台。后看到满大街都是七支烛台,我们手里的三支烛台只有沉实、拙朴的美了。
耶路撒冷位于地中海和约旦河之间的犹地亚山脉,古称迦南,是连接两河流域和埃及文明的纽带,一个重要的商道要塞。犹太人最早在这里繁衍生息,视其为流淌着奶和蜜的地方。现在她举世闻名,与两座犹太圣殿、两座穆斯林清真寺、一座基督教圣墓教堂有直接关系。三种宗教先后主导此地,留下了重重叠叠的历史文化印记。
正式打量老城的面貌,是次日的白天。米黄色的石头城墙透着威严和沧桑,让人显得十分矮小。我们先去登老城中圣殿山的顶部,要经过安检。人很多,安检们对中国游人似乎客气很多。到了山顶,一看,竟是几个足球场规模的广场,方知,历史上的犹太圣殿就建在这里。第一圣殿和第二圣殿分别在巴比伦王朝和古罗马时期被摧毁,如今,最耀眼的只有金顶清真寺和巨大的阿克萨清真寺,异教者不能进入。就见一群穆斯林坐在一处树荫下,不断地呼喊,和我们后来看到的面壁“哭墙”默默诵读圣经的犹太人,形成鲜明对比。“广场”东西两边的山上,曾是历代王朝的皇宫、花园、教堂、墓地之所,现在是古代遗迹。
圣殿山上有个马可楼,是“最后的晚餐”发生地。我们沿着耶路撒冷老城,参观了关押耶稣的地牢及耶稣受难的十四个停留点,这条路被叫作“苦路”。参观途中相随着从世界各地前来朝拜的信仰者,东正教、天主教、新教的教徒都有。有教徒排队奏乐,轮流扛着十字架重走着耶稣苦路。他们想象并表演着耶稣戴着羞辱他的荆棘王冠,一边受着带刺荆条的鞭打,一边扛着用来钉死自己的横木走出希律城堡监狱,穿过耶路撒冷上城(今老城),在各各他山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景象。公元4世纪时,罗马帝国把耶路撒冷变成了一个基督教中心,在圣殿山的一边,建造了耶稣圣墓大教堂。其内,可看到很多与耶稣有关的遗迹。从历史文化角度看,耶稣称得上是两千年来世界影响力最大的人。既然他在此地生,此地传教,此地安葬,此地复活,耶路撒冷在全球基督徒心目中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
公元638年,阿拉伯帝国的第一个征服目标就是耶路撒冷。阿拉伯人在圣殿原址上利用在埃及七年的税收建造了岩石圆顶清真寺,寺下是圣殿留下的基石。1994年由约旦国王侯赛因出资650万美元为圆顶覆盖上了24公斤纯金箔,现在叫金顶清真寺。公元705年阿拉伯人在圣殿山南部,建造了阿克萨清真寺。
我一直以为,犹太人被迫离开家园后,以耶路撒冷为核心的这片土地,再没有了犹太人。而后,为了让吃尽人间所有苦难的犹太人返回家园,以色列国诞生了。其实,3000年来,犹太人并没有完全离开这块“应许之地”。随着一个又一个帝国的占领,犹太人一次又一次被迁徙到帝国统治下的所属国家;随着一个又一个王朝的灭亡,被迫流散于各国的犹太人,又在不停地返回家园。19世纪以来,从俄国、东欧和中东,不断有犹太人为逃避宗教迫害而移居回来。耶路撒冷永远是犹太人心目中的故乡。
在耶路撒冷市区游走,还可以看到英国托管时代的建筑风貌,不同民族的艺术元素已在其中。那时在政府里办公的有阿拉伯人、犹太人,基督徒;一座现代别墅里的聚会,各族群的人可以是很好的朋友,无论是上层的社交方式,还是融为一体文化现象,真是风韵无限。
现在的犹太人和阿拉伯人都有自治的生活区域。但是,犹太人和阿拉伯人不再彼此穿过街区。圣殿山上的清真寺由穆斯林阿訇管理。老城内外、市区里,手持武器的警察白天、夜晚都在巡逻。当我们要求与他们合影拍照时,他们微笑地配合,也很放松。从信仰角度看去:不同民族,都有极端、保守和相对世俗的群体。平日里,普通犹太人或许戴上个平顶小圆帽,以示身份;而执著者仍保持黑袍高帽长胡须。阿拉伯人的穿着也大体如此。
回来阅读相关书籍,方知耶路撒冷就是半部人类文明史的浓缩。近距离感受耶路撒冷后,更觉得告别血腥的争夺,超越信仰的纷争,远离种族的偏见,共享文明的遗产,真是当今世界人民所期待的。
2016年2月记于燕山脚下
文/ 邢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