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国际戏剧最高水准的“挑剔”目光，上海静安·现代戏剧谷“名剧展演”邀约作品近年来不断制造舞台上的高光时刻。

“2019上海·静安现代戏剧谷”的节目单一经发布，随即引发戏剧圈内外热议，其中以色列卡梅尔剧团的口碑剧目《安魂曲》尤其亮眼。该剧是以色列戏剧史上最伟大的编导汉诺赫·列文在自己生命最后一刻的创作，饱含着“向死而生”的生命光辉。

作品曾在2004年、2006年和2012年到访过北京，几乎一票难求，而此次是《安魂曲》第一次来到上海，并由原班人马演绎。

“演员年纪最大的85岁了，最小的也有65岁，早在13年前我就在以色列看过这部作品，今天看依然极度震撼。”上海文广演艺集团副总裁喻荣军说。

好消息是，感受到观众如火的购票热情，《安魂曲》在原先开票的4场演出之外，又增加了5月3日下午15:30的新场次。

为了保证最佳的演出质量，剧团坚持尽可能使用1999年首演的演员阵容。这就意味着演员平均年龄在55岁，最高年龄达85岁的演员们，需要一大波家属随行陪护照顾。巡演团队人数的庞大，随之而来的是引进成本的水涨船高。

本次在现代戏剧谷的演出，可以说是“有生之年”系列了。在剧中饰演“棺材铺老板”的Rami Baruch坦言，剧中的高龄演员，往往也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我们有糖尿病，高胆固醇，高血压……但事实上，剧中的老人74岁，老伴70岁，到了这个年龄，一切都无法避免。”

走在人生边上的老人们所演绎的《安魂曲》，是三个有关死亡的故事，由三部契诃夫小说《洛希尔的提琴》《苦恼》《在峡谷里》的片断改编而成。列文隐去了原本剧中的人物前史和身份，只保留了例如“老人、老妇、车夫、母亲”这样最简单的角色身份。

马车夫的儿子死去了，而马车上南来北往的行人，没有人肯倾听他的悲痛，只有和自己的马去诉说。

做棺材板的老人一生都在斤斤计较生意的亏损，时常对老伴拳脚相加，从没有过一丝的温存，老伴去世，老人孑然一身、后悔不堪，最终也撒手人寰。

十七岁的母亲抱着被开水烫死的婴儿，在漆黑的旷野上走了整整一夜……

本剧于1999年3月19日在特拉维夫的卡梅尔剧场首演，彼时导演列文罹患骨癌，饱受病痛折磨，这也是他生前最后一次完整的创作。列文在排练的间隙化疗，被卡梅尔剧团艺术总监Omri Nitzan称之为“从临终的床上挣扎着爬起来，带着呼吸面具指导”。《安魂曲》首演的几个月后，列文辞世。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里，列文把全部关于人生的思考，注入了《安魂曲》之中，这部作品可以说是艺术家与死神的一次对视。

安魂曲中对死亡的直白展露，生命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戏剧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前卫的技术和实验性的手段当然有其存在的意义，但在列文的戏中就显得没有那么必要。就像列文曾在接受电视媒体的采访时公然表示，“观众就是我的敌人，而舞台是我与观众对抗的拳击场，我想击中他们，告诉他们，他们有多差劲。”列文作品向来不会刻意讨好观众，而希望能用创作击中每个人的心。

《安魂曲》就像是一架扫描仪，用强有力的射线照射着临终生活的每个死角，让一切都避无可避。而演员们，必须要演绎出这种冰冷的绝望。当Rami在台上说出那些刺透人心的台词的时候，他现实生活中的妻子往往在台下默默陪伴着他，让他对所说的一切有更深刻痛楚的感受。

在Rami心中，“老人”是一个当代的悲剧主义英雄。“当他失去他孩子的那一刻，就已经死去了。而在他肉体死去的边缘，他回望过去，发现他的人生没有一刻是为自己而活的。他在缓慢地杀死自己，用一辈子的时光为自己打造棺材。”

在剧中饰演“母亲”的Sandra Schonwald则认为，老人临终前的幡然悔悟，是导演列文给予他的恩典。他一辈子铁石心肠、斤斤计较，却在最后的时刻做出了善举。过去的20年里，Sandra一直在扮演这位还不到17岁的母亲。不到一岁的幼子被人用开水活活浇死，她没有时间责怪浇开水的人，而是只能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和大多数人一样，Sandra把演绎《安魂曲》作为对导演列文的缅怀：“我们这些从一开始就与列文一起工作的人觉得，这部剧就是他的遗产，是他最后托付给我们的东西。他不仅给我们留下了一部精彩的戏，更留下了一个‘安魂曲大家族’。我们聚在一起表演，温暖的感觉就像回家一样，失去列文的痛苦使我们紧密地团结起来。”

尽管是饱受病痛折磨之时最后的作品，但列文并没有把《安魂曲》变成一曲彻头彻尾的悲歌。尽管人物的结局是不可避免的死亡，可是最后的关头，三位天使会用甜美的歌声，在嬉笑打闹之间，为亡者送行。

全剧舞台呈现非常简朴。月亮、飞鸟等都是演员站在舞台上手举道具来示意，房子和树则由演员装扮而成，拉车的马也是演员举着“马头”系着“马尾巴”跑来跑去。轻松而生活化的表达，让本该悲伤的终局变得易于接受。

仿佛是在这样唯美的诗意之中，导演列文向大家温柔地招手“那我走啦”，从此走进阳光和温暖之中。

作者：童薇菁

制作编辑：童薇菁

责任编辑：王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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