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日晚，上海文慧沪剧团在抖音直播间演出

在上海戏曲界，文慧沪剧团是个年轻而特殊的存在。团长王慧莉并非科班出身，她2010年才因个人情怀创立文慧。虽是民营剧团，但文慧的一切配置都向国营剧团看齐，即便这三年疫情使线下演出断断续续，剧团也仍然坚持发工资。

只不过，靠王慧莉本人的“输血”并非长久之计。线下市场迟迟无法恢复，剧团又要如何重回正轨呢？

王慧莉的答案是在抖音直播间开辟第二剧场。在她看来，线上直播演出是为民营剧团雪中送炭。“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我们剧团要坚持下去。”2022年11月15日，在抖音直播DOU有好戏上海站活动上，王慧莉分享了文慧沪剧团走出困境的故事。

（以下为王慧莉演讲全文）

“抖音直播，我们能不能试试？”

大家好，我是上海文慧沪剧团团长王慧莉，现在也担任上海市演出行业协会副会长。

说起演出行业，这两年的情况也不用我再多描述了。其它剧团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像我们文慧沪剧团，疫情前一直是蓬勃发展的。我们剧团2010年成立，到2015、2016年前后就已经能自负盈亏了，尤其是2018年、2019年，每年能演三四百场戏，算上票房收入和部分剧目获奖拿到的奖金，每年两三百万的营收不仅能支付员工工资，还能覆盖掉一些设备更替的费用。可是呢，到2020年，寒冬一下子来了。当年演出减到两百场，2021年减到100场，今年“好”了呀，还有不到两个月就2023年了，总共演了没超过30场吧。

▲上海文慧沪剧团在剧场演出

国有剧团多多少少有一些政府拨款，可像我们民营剧团，本来就是靠市场吃饭的。而且我们剧团和其它民营剧团还有一点不一样，我们的设备和演职人员的配置都是按国有剧团的标准走的，像现在，我们总共36个员工，演员和舞美各占三分之一，其余的就是乐队和行政。除了演员平均年龄超过了50岁，其它的，像乐队，都是刚从音乐学院毕业的九零后的孩子，他们选择来文慧，我不能亏待了他们呀。其它剧团可能是演一场给一场的酬劳，我们不是，我们不管有没有演出，都是发工资的，哪怕是退休的老员工，我们也是发补助的。

疫情比较严重的时候，只能节流，但每个月算下来，我还得付十来万工资呢。我呢，谈不上心急如焚，但也会想怎么办呢？线下不让演了，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演，以前我们每年都是排大戏的，像《幽兰夫人》《早春》都是我们的作品。现在演员长期不上台，人心都散了。

怎么办呢？我就想到抖音了呀。我呢，一直是比较偏实干的人。可能也有朋友知道啊，我以前不是专业做剧团的，我是做餐饮的。

餐饮和剧团看上去不搭界，但其实它们是有相似之处的。它们都是服务行业，餐饮满足人饱腹的需求，戏曲满足人的精神需求。不管什么年代，不管有没有疫情，这些需求一直都是存在的，对吧？现在关键就是能不能找到渠道满足大家，就像餐厅能不能提供一个空间让大家愿意消费。我原先就喜欢在抖音上买东西，五六月份的时候也看到有上海的沪剧团在做直播，我就想我们能不能也试试？

通过直播来盘活线上市场

就这样，我们开始在抖音直播间演出。2022年7月30日，我们第一次直播，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在我家支了个手机就开播了。但后来我觉得既然要把抖音当作线上剧场，那就得当回事情做，又添置了专业的摄像机和录音设备。我们的演员也很敬业，不会因为是线上演出就松懈，现在甚至好几个老师都说，我们要练一些新的唱腔、学一些新的唱段给粉丝听呢。这些努力可能也被大家看在眼里，只用了两个星期，我们直播间同时在线人数就由几十个变成了三四百个。

这个数据和在座的很多朋友可能没法比，但对我们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要知道，以前很多人是不知道沪剧的。我自己因为出生沪剧世家，所以才对沪剧有这么深的感情。我母亲是长宁沪剧团的演员，父亲是剧团演奏，我从小跟他们跑农村、跑码头，很多唱段张口就来，也是因为这种耳濡目染，我才会在企业做得比较成功之后，愿意回归初心。但是我们也不得不承认，沪剧原先在上海以外的地区，接受度确实没那么高，首先方言唱词就阻碍了很多人听沪剧，对吧？所以直播间能有这么多人，我们已经很欣慰了。

当然除了演出，我们也开始利用流量做一些商业尝试，比如我们剧团的台柱子杨音老师开始做“黄包车”直播带货，叫黄包车呢，其实还挺有趣，有一次杨音老师口误，将购物车说成了黄包车，后来这就成了他和粉丝之间的一个暗语。我们觉得挺好，黄包车和沪剧一样，都是上海特色嘛。

不过也有一些粉丝说了，你们怎么不好好唱戏，开始带货了呀？那我问，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这么做至少能让大家增加收入，哪怕我还有余力投资，但总归没有它自己盘活市场来得健康，对吧？况且这两年，餐饮行业也很艰难，总不能坐吃山空啊，现在剧团能靠抖音创收，也是增加了我自己的底气。

还原戏曲的商品属性

这三个多月，靠直播打赏和直播带货，我们有了不错的收入，能支付员工工资、补贴剧团，也让越来越多人知道我们沪剧了。以前线下演出，观众就是台下这些，大剧场一两千人，小剧场三五百人，现在不一样了，两小时的直播，光同时在线的人就稳定在五六百，最多一次同时涌进了1500个人。而且以前线下演出，听不懂唱词可能也就没兴趣了，现在直播间可以加字幕，也就没这个问题了。天南海北、五湖四海的朋友，只要觉得调子好听，就能跟着走，对吧？这也是我们最常收到的留言，说没想到沪剧这么好听的呀？

之前在直播间，我们还遇到过一个粉丝，说三十年前看过沪剧演出，无意间看到我们直播间，进来一看，正好是同一个演员。我们真的也是老感慨了，三十年一晃而过，她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一个中年人，可是沪剧又把我们一起带回了青春年代，这是多么亲切的一件事情啊？

倒也不是我们把自己吹捧得多高，但能给予别人安慰、使别人感到精神满足，真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现在我们让全国人民知道上海地方戏是很有能量、很有朝气、很阳光灿烂、生存得很有韧性的，不也是一种传播与传承吗？况且抖音上还有不少年轻人，他们其实对戏曲文化很感兴趣，现在有一个平台把我们连结起来，不也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吗？

总之，要激活戏曲的活力，本质上还是要还原戏曲的商品属性，就像我一开始说的，它与餐饮业都是服务行业，都是要回到老百姓日常生活中才能长久生存、发展的行业。现在包括我们沪剧在内的各种戏曲都能在抖音直播间找到自己的受众，培养自己的受众，不仅是解决了当下很多剧团的困境，也是为未来戏曲的复兴打下了基础。

后面，线下演出恢复正常后，我仍然会把抖音直播间当作线下剧院之外的第二个剧场。线上和线下相互补充，我们的戏曲舞台才真正完整，传统文化才能真正得到弘扬与发展。

以上就是我们文慧沪剧团在抖音直播间的故事。大家以后要是有时间，也欢迎来我们直播间或者剧场看演出。谢谢大家！

作者：王慧莉

编辑：卫中

责任编辑：宣晶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