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85年第5期的《中国烹饪》杂志上,读到洪光住同志的《“棋子面”名实初探》一文,其中引用了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中所载“棋子面”的制作方法,并说:“棋子面是‘炒疙瘩’的原始”,“北魏以后古籍中记载‘棋子面’的史料不多,只有明刘基《多能鄙事》中载有‘米心棋子’,其内容与《齐民要术》中的相似。”
据我所知,在北魏以后,记载到面食中的棋子的史料还是很多的,即如南北宋之间的孟元老《东京梦华录》的《食店》条中,就载有“生软羊面、桐皮面……棋子、寄炉面饭之类”。灌圃耐得翁的《都城纪胜》的《食店》条说:“南食店……专卖面食鱼肉之属,如……铺羊面……盐煎面……棋子”,“菜面店专卖菜面、血脏面、素棋子……此处不甚尊贵,非待客之所”。南宋吴自牧的《梦粱录》的《面食店》条也载:“更有面食名件:……三鲜面……三鲜棋子,虾棋子、虾鱼棋子、鸡丝棋子、七宝棋子……”
根据上面的引文,可知从北宋到南宋,不论在上层社会或下层社会中,“棋子”都是极流行的面食之一种。可惜的是,这几条记载当中都没涉及“棋子”的做法。可是《梦粱录》卷十六的“面食店”条,在记述了“三鲜棋子”“七宝棋子”等等之后,又说“有店舍专卖疙瘩面,如大熬疙瘩……三鲜等疙瘩,并卖馄饨。”可见疙瘩与棋子在两宋已经是大有区别的两种面食。因此,宋代的棋子总不可能还象《齐民要术》中所记载的那种做法。
在我的家乡山东民间,直到我少年家居时,还经常可以吃到“棋子面”。按照我们家乡的做法,它和炒疙瘩是不大相同的。它不是成小块的面疙瘩,而只是一种面片,它与一般面片的区别只在于面片是用手抻揪的、不规则的较大片页;“棋子”则是用刀切割的、大小如同围棋子般菱形的面片儿。煮法也和一般面条一样,煮熟之后,可以加卤或其他菜肴拌食,也可以只加少量佐料,像吃热汤面那样:夏天,还常常先把绿豆煮好,再加入“棋子”同煮,成为“绿豆棋子”。这大概就属于《都城纪胜》中所说的“素棋子”之类吧。
图源:下厨房@王贝贝你在干嘛
刘基的《多能鄙事》一书我不曾看到过,不知其中所说的米心棋子的制作方法是怎样的。在我们家乡,倒也有一种叫做“米棋子”的食物,它是否“米心棋子”的简称,我也不敢说。它的制作方法是:先把小米(解放前北方极少稻米)煮熟,滗干后冷却,然后平摊在一个长方形的大笸箩里,再在其上撒上一层较厚的面粉,即用力将笸箩摇动,大概有似于北京人做元宵的办法,待基本上每一粒或几粒米都粘裹了层层面粉,形成一个个像花椒粒般大小圆球,置之通风阴凉处稍晾一小时许,也藉以使米与面粉粘结凝固,即可煮食。这种食物虽也叫做米棋子,与一般棋子的做法却大不相同,这也许和刘基所说“米心棋子”的做法有些相似吧。
作者:邓广铭
编辑:李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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