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昆老一辈表演艺术家蔡正仁(右)在给出演《南柯梦记》的演员讲戏。袁婧摄

本报记者　黄启哲

上海昆剧团一口气推出汤显祖的“临川四梦”，让昆剧迷拍手叫好。四台剧目中，《牡丹亭》是老中青三代合演，《紫钗记》是中生代演员复排，《邯郸记》则是老艺术家传承的，唯独以前没有排演过的《南柯梦记》，交给了一班刚进团的90后，就连乐队也是他们的同龄人。在为这些青年演员感到幸运的同时，人们也忍不住担心，他们撑得起一部大戏吗?　鲜少在舞台上演出全本的《南柯梦记》怎么排?带着这些疑问，记者日前走进上海昆剧团的排练房一探究竟。

功是练出来的，人是要逼出来的

推开上海昆剧团3楼的排练房门，正上演的是淳于棼与蚂蚁国三位公主嬉戏打闹一幕，眉目含情，顾盼生姿。饰演淳于棼的卫立1991年出生，在戏校的时候就小有名气，如今的他举手投足间有些架势，让人感慨“长大了”。

却不知，在这背后是一个多月的“魔鬼训练”。最难熬的时候，卫立练吐了。这可急坏了艺术指导蔡正仁，赶忙跟团长谷好好商量:“要不停一停?”“不能停!”谷好好心一横，“舞台上的华丽亮相，都是台下一天天的积累。累过哭过吐过，一个人就结实了。”

女主角瑶芳的饰演者蒋珂也不容易，不同于一般的闺门旦，剧中角色文武并重，耍剑下腰毫不含糊。帮她把关的则是蔡正仁的老搭档张洵澎，她把小演员的排练称之为“立规矩”: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精雕细琢。对于老艺术家而言，《南柯梦记》也是个新本子，年轻人缺少人物塑造的能力，身段如何，唱腔如何，都要靠他们的指点。

除了两个上昆的“大熊猫”级表演艺术家悉心对小演员进行手把手的辅导，团里还为小演员专门配备了一对一的技术指导。谷好好说:“功是练出来的，人是要逼出来的。”过去一年多，这批进团的90后一边在“学馆制”学习忙传承，一边在进社区、进校园的舞台上摸爬滚打———最多的演员1年能演到100多场，如今又将在新戏中挑起大梁，与其他“三梦”的前辈、师哥师姐同台竞演。

把剧目排演与人才培养相对接

数十年来，舞台上鲜见　《南柯梦记》　的全本演出。谈到原因，蔡正仁说，一方面由于历史原因人们对该剧存有偏见，认为“南柯一梦”的主题带有过多的神秘色彩，另一方面，相比于“谈情说爱”居多的　《牡丹亭》《紫钗记》，《南柯梦记》　中还有不少武戏，如何拿捏情节结构也有一定难度。时代在变，也该还汤显祖原著以本来面目。《南柯梦记》　讲述淳于棼在梦中游历蚂蚁国的一段传奇，带有十足的魔幻色彩，所以此次演出，也特别设计了几段蚂蚁队形的舞蹈，通过夸张的动作来展现蚂蚁士兵的动物属性。

为什么选择把这样一出最少上演、最难把握、场面最大的戏交给90后?　谷好好说，一方面“四梦”一起推出，如若只有两三个熟悉的面孔，观众也会审美疲劳，青年演员或能给这出带有神秘色彩的剧目不一样的感觉。而在谷好好看来，更重要的是借创排一出新剧目，推动青年演员快速成长，整体接班。她说:“他们这一代演员的成长和成熟非常重要，这将直接决定着昆曲未来的发展。”

在“临川四梦”的主创名单中，还有一个特别的人，那就是来自上海京剧院的文武老生蓝天。这一次，他将从老艺术家计镇华的手中接过“封箱戏”《邯郸记》。早在两年前，蓝天就向谷好好“预约”，能不能让自己跟计老师学学昆曲。没想到美梦成真，还是在这样一出“黄粱梦”的大戏之中。在蔡正仁看来，对于青年京剧演员，学习昆曲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前有老艺术家亲自指导，后有上昆“两朵梅”吴双、黎安为他甘当绿叶，从卢生的青年演至中年再到老年，年龄跨度之大充满挑战。但谷好好却看到人才流动的可能性:“京昆不分家，不管是上海京剧院还是上海昆剧团都是上海的人才。”如果说“南柯一梦”承载的是她对90后演员整体接班的期冀，那么“邯郸一梦”则成为撬动国有文艺院团间人才流动的杠杆。

“临川四梦”，千呼万唤始出来

汤显祖《牡丹亭》《紫钗记》　《邯郸记》　《南柯梦记》　四部作品将在广州、深圳、香港、北京以及捷克布拉格和美国纽约等地献演

本报讯　(记者黄启哲)　经过一年的筹备，昨天上海昆剧团的　《临川四梦》　巡演计划正式公布。汤显祖的《牡丹亭》　《紫钗记》　《邯郸记》《南柯梦记》　四部作品将在广州、深圳、香港、北京以及捷克布拉格和美国纽约等地献演。上海昆剧团团长谷好好介绍:“这是四部作品首次一气呵成完整呈现，也是上昆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演出计划。”

“希望这次大家多来看看　《邯郸记》，这是‘临川四梦，的‘最后一梦，，晚年的汤显祖在其中写尽人生的酸甜苦辣，世事悲凉。而主角卢生年龄跨度也从青年直至耄耋，是昆剧中为数不多的老生戏。”现场，昆剧表演艺术家计镇华为“邯郸一梦”推荐起来。

《牡丹亭》之外“三梦”的冷不是没有原因，《南柯梦记》《紫钗记》　仅以折子戏留存，所以就连老艺术家也没有以大戏形式演过。著名小生表演艺术家岳美缇感慨道:“《紫钗记》中的《折柳阳关》一折我们都会唱，但是不会演。”不过，在不少学者看来，汤翁的“四梦”故事题材、主旨思想各有不同，“因情成梦，因梦成戏”，互相呼应。《紫钗记》中霍小玉与书生李益喜结良缘，却被卢太尉设局陷害，幸得豪侠黄衫客帮助，终成眷属;《牡丹亭》中杜丽娘因梦生情，又因伤情而死，人鬼相恋，起死回生，与柳梦梅永结同心;《南柯梦记》　中书生淳于棼在梦中成了蚂蚁国大槐安国的驸马，富贵梦醒皈依佛门;而《邯郸记》则是吕洞宾做法，使卢生在梦中历经荣辱一生，最终悟道的故事。明末文学家王思任曾这样概括:“《紫钗记》，侠也;《牡丹亭》，情也;《南柯记》，佛也;《邯郸记》，仙也。”

此次演出也是上海昆剧团老中青三代演员的一次整体亮相。观众最熟悉的　《牡丹亭》　由老艺术家蔡正仁、张洵澎、梁谷音，携手中生代演员黎安、沈昳丽、余彬和青年演员罗晨雪等共同演绎;《紫钗记》　则在过去的演出版本上修改再现，由上昆梅花奖得主黎安和优秀闺门旦演员沈昳丽领衔;《邯郸记》　作为“昆坛第一老生”计镇华的封箱戏，此次特邀上海京剧院青年演员蓝天加盟，带领上昆的青年老生演员一起推出传承版;而上昆首次以大戏形式排演的《南柯梦记》，交由刚入团不久的90后演员挑梁，希望借此“以戏推人、以人出戏”，加速青年演员整体接班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