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身穿加厚工装,扎紧衣领和袖口的倪高明,左手抄面罩,右手拿焊枪,正凝神注视着焊点,焊条与铁板接触瞬间,灰白色的烟雾升腾扩散,刺眼的火星四处迸射。随着焊枪头左右上下游走,一块铁板被牢牢地焊接在车体上。而面罩后,豆大的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从倪高明脸颊、脖子上滑落,湿透的工装紧紧地贴着前胸后背。
衣服破了,可以用针线缝补。如果铁路货车出现破损,那就要打“补丁”。被称为“铁裁缝”的铁路货车熔接工,日常工作就是以铁为布,对货车故障部位“量体裁衣”,焊接安装。
40岁的熔接工倪高明就是一名“铁裁缝”,他所在的铁路上海局集团公司杭州北车辆段是长三角地区最大的铁路货车“医院”,负责定期检修货车,每天为60余辆货车作“缝补手术”。
“13道货车台位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作业……”8月2日11时45分,在调车机的牵引下,8辆携带着着逼人热浪的铁路货车缓缓驶进乔司检修库内,“全副武装”的倪高明收到当天第三批作业指令后,又一次钻进热浪中,继续为火车打“补丁”。
伏天很热,但倪高明的岗位更热。当日杭州室外气温飙升至37℃,检修库内气温接近50℃,四面八方都被闷热的空气包裹着,置身其中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对货车做细致的全身检查是“手术”的第一步。从不足1米的货车车底到3米多高的车顶,倪高明需要身贴滚烫的铁皮货车,连续爬上爬下、钻进钻出。
“车底作业需要尽量压低身体,否则很容易被车辆配件碰伤。”倪高明把身体弓成不到90公分高,猫着腰钻进货车底盘下,在狭窄的空间内“扫视”着每一个角落,两条腿交替向前挪动,一天下来弯腰、下蹲成百上千次。“下班后腰疼得都直不起来。”倪高明说。
“制动阀安装罩表面不平整。”倪高明顿生疑云,他用手抹去安装罩上的污垢,果不其然,一条6毫米长的裂纹暴露在眼前。倪高明迅速托起电焊枪,向上对准裂纹进行点焊修复。
在确认车辆底部状态良好后,倪高明起身来到扶梯旁。他熟练地登上车梯,打开棚车车门,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经过烈日的暴晒,车厢如同一个巨大的铁皮烤箱,倪高明小心地检查着车厢内铁皮状态,随时提防着被铁皮烫伤。
“你看,这里已腐蚀变形,将影响后期货物装车,必须割除重新焊接新铁板。”倪高明用黄粉笔在车厢隐患处打上标记,用卷尺量好尺寸后,下车裁剪合适的铁板。
“这块‘补丁’尺寸为80*40厘米,正好替换掉腐蚀变形的那部分车体。”倪高明依次将气割枪、焊枪和铁板带进车厢内。
点燃氧气乙炔气割枪,一条蓝色的火柱霎间从枪口喷射而出,火焰中心温度高达3000℃。倪高明用戴着牛皮手套的右手握紧气割枪,快速移动到黄色标记处,对准货车铁皮火力全开,气割枪所到之处融化成一汩赤红铁水。“咚……”倪高明用枪头顺势一敲,铁皮应声掉落。
“电流大小、运弧手势、焊条角度,这些因素直接影响着焊接的质量。”倪高明将直径3.2毫米的焊条装入焊钳,电流调至130A,右手焊枪呈80度斜角分别对铁板的四个角进行点焊。待铁板固定后,他缓慢移动焊枪,时而站立、时而下蹲,新的铁板逐渐与车厢融为一体,边缘留下了一圈平整、光滑的焊轨。
在高温火焰的炙烤“加持”下,倪高明的胸前衣服表面很快被烤干,而背后却依旧是湿漉漉的,这是属于熔接工夏季的独特体验。而一个班下来,工作服上结了一层雪白的盐渍。
“高明,赶紧来一杯绿豆汤解解渴。”回到休息室,倪高明接过工长资靖递来的冰镇绿豆汤,昂起脖子一口气喝完。“为了应对高温,车间熬制了绿豆汤,备齐了防暑饮料,不定时分发给每位职工手中,并在检修大库内安装了大功率排风扇,为职工送去‘清凉’。”资靖介绍说。
“我有三副眼镜,作业的时候戴一副眼镜,下了班换一副,时常还要备上一副。”焊接完毕后,倪高明的眼镜上布满了铁屑,他摘下眼镜,细心擦去镜片上的焊渣和灰尘,“我们熔接工的眼镜在夏季也要经历汗水与淬火的考验,就像加厚的工装一样,即使全副武装,都有可能被滚烫的火星溅到,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当日16时,倪高明结束白班作业,共喝掉4升开水,焊接铁板30多块、重量近200公斤,与同事一起为38辆货车打上了“补丁”。“夏季是电煤、粮食、石油等货物运输最繁忙的季节,保证每一辆货车‘健康’运行,再苦再累也值得!”倪高明扬起发烫的脸骄傲地说。
作者:张晓鸣 许文峰 朱嘉昱
图:汪晟
编辑:周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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