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磊,41岁,山西大同人。1年前在上海加入闪送队伍,每天穿梭在上海大街小巷,感受到上海人的热情和感动,现在上海已经成了他的“第二故乡”。
齐师傅曾经学过中医,因此在得知方舱需要志愿者之后,立刻报了名。从4月1日起,他在崇明岛方舱做志愿者至今,已经快一个月了,他说“哪里最需要他就会去哪里”。
在方舱里,齐师傅不仅会帮助医护照顾患者,还承担着繁重的消杀工作,卫生间、洗手池、垃圾桶等细菌最多的地方,就是齐师傅的“战场”。幸运的是,在直接面对阳性患者的前线,齐师傅认真谨慎地进行防护,没有被感染;不过,齐师傅所在的二号方舱中98人的志愿者队伍已经缩减至19人,从4月12日起,这19名志愿者承担起了整个二号舱的清洁消杀任务,每天工作12个小时。
身体虽然累,但医护和患者对志愿者的需要非常强烈,有一次齐师傅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患者都说,“哎呀你终于来了!”就像之前送急单时用户对他说的话一样。齐师傅说,“正因为此,所以我想着,既然来了,就要战斗到方舱不需要志愿者、上海不需要方舱的那一天。”
方舱里到底是什么样子?每天志愿者都在做些什么?工作累不累?齐师傅向我们还原了志愿者在方舱中一天的日常。
10:30AM,宿舍
今天起得比较晚,虽然昨天休息了一天,但是前一晚上熬了整夜,从晚上8点工作到早上8点,除了中间两次出舱换防护服,几乎没有休息过,一直在收拾上一批患者用过的被褥、生活用品。今天的工作还是继续做这些,上一批患者到4月15号左右都转阴回家了,留下来的这些被褥床铺都需要尽快打包收拾。我今天的工作时间是下午2点,所以早上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把自己贴身穿的衣服好好洗一洗。
11:30AM 方舱
该吃午饭了,方舱发的盒饭完全值得一提,这边的伙食非常好,我们和患者、医护都是吃一样的,每次不少于5个菜,而且这个菜里面有青菜,也有肉,也有排骨,也有鱼有虾,规格很高,就是营养很丰富,很全面。早餐的话都是可以选的,有包子啊,饼、油条、牛奶,可以随便吃。
就是可能说午饭和晚饭的时候我们吃不上热的,因为我们基本上就是饭点儿到了之后,得先给病人发放这些餐食,基本上这个班儿过后我们才能吃到饭,所以说这个饭基本上是凉的。今天我没有排到中午的班,可以吃完了之后睡个午觉再去。
14:00PM 方舱
要开始工作了,我所在的这个方舱是新建的,地址在崇明区长兴岛。我们这个二号舱主要是收治无症状和轻症患者,差不多2/3的人是一点儿症状都没有的,只有1/3的人会偶尔咳嗽几声,也有一小部分发烧的。
既然叫方舱嘛,就是一个格子、一个格子这样去住,比如说这一个格子里面四个人有三个转阴了,一个还没有同时转阴的话,他就会调换位置,也就是说从头一天转阴开始,他会把转阴的人集中在一起,没有转阴的又是另外在一起。
我们一个舱内的医护人员大概有200人,具体我没有统计过,他们分成了四个班轮着来工作。每天他们的日常就是帮患者测核酸以及医治一些本来有基础病的患者。
而我们志愿者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收拾第一批患者走了之后留下的被褥、生活用品,这些东西都属于高危污染物,必须要经过特殊的消杀和包装,然后再做特殊的标识。
14:30PM 方舱
刚刚组长给我们分配了消杀区域,我们人手少,任务重。之前我们这个舱一共有98个志愿者,当时4个小时一个班,一共六个班次,每个班都有十几个人,那个时候工作还挺轻松的。但是现在我们只有19个人了,每个人上两个班,也就是8个小时,而且工作量也会加大,比如说拖地这件事儿吧,以前是三个人在做,现在只有一个人在做,也就是说一个人要做三个人的活儿。再加上现在是出入院的高峰期,等于是一个人在做五到八个人的活儿。
这会我要做的就是收拾患者留下的床单被褥,先是打包,打包好了之后还要做消杀,还要再次打包,还要再次做消杀,一共要做这样重复三次。比如说这个患者用完了一床被褥,那么他得分被子和褥子,他不可能说是一起装在一个垃圾袋,因为那个垃圾袋没有那么大,太大的话咱也搬不动,那么在装之前要给那些被褥进行一次消杀,然后装在第一层袋子里,用专业的手法去给这个垃圾袋去打结。
打好结之后还要在这个袋子的外围再做一个消杀。做一次消杀之后再套第二层袋子,第二层袋子还是按照第一层那样做,专业地打结,然后再做一次消杀,最后再套第三层袋子,第三层袋子套好之后做完消杀后再把它们集中放置在单独的一个密闭环境中,我们叫医疗废物暂存间。
在进舱前我们用了两天半进行培训,这些专业的消杀方法都是给我们培训过的,包括医疗废物的处理方法、处理步骤、打结方式,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防护用具的穿脱,这个当时花了很长时间来给我们培训。
那个消杀的液体是有效氯,味道非常刺鼻的那种,就算穿着防护服味道也非常明显,一个班儿下来基本上会把我熏得头昏脑胀。
我们这个舱是三层楼,没有电梯,需要我们一层一层地从三楼往下搬。那一袋子整理好的,像被褥这些医疗废物的话一袋子倒不是很沉,也就是在五斤左右吧,但是成千上万加起来也是很辛苦的,而且我们志愿者当中有一些女孩子也跟男孩子一块儿做,一个班儿下来基本上浑身都是湿透的。
16:00PM 方舱
每天下午到了这会,大家都基本休息好了,整个方舱里闹哄哄的,有人在上班打字开会,有人在坐着聊天,还有小孩子嬉笑打闹的,比较吵。我们现在舱里有三个小孩,两个小男孩儿和一个小女孩儿,天天挺活跃的,楼上楼下的跑着玩儿。这三个小家伙啊给护士小姐姐弄得很头疼,这段时间一进了舱就总能听到医护的对讲机里面在叫,“哪个小朋友又跑哪儿去了,我又找不着了。”经常会有这种事。
不过一有活动他们就消停了,整个方舱也就没那么嘈杂了。这会医护他们正在组织跳舞,他们拉了两拨人,一部分人在这个角跳广场舞,一部分人在那边做健康操。挺多患者愿意参与的,大家一起活动活动,对身体恢复也很好。
我们这些志愿者也会跟着协助维护秩序,也有会跳舞的到前面做领头的动作。我从来没有去跳过,我基本上都是在队伍后面拍手的,我协调性太差了,跳舞都能把自己绊倒。
18:00PM 休息室
一个班儿结束了,我们是被要求每隔4个小时必须要出来换一套防护用具,像现在这会就可以稍微休息休息一下,大概也就30分钟左右吧。现在上海的温度比较热,穿着防护服很闷,而且它为了防护,里面的松紧带子也设计得很紧,勒得脸上都是印子,美颜后也能看得出来。
像我们一个班里有三个女生,她们每次换下防护服的时候脸上印子也是很明显,但是这个时候根本不会注意自己样子好不好看了,都是抓紧一切时间休息。这会也到晚饭时间了,我每次中间换班的时候都不敢吃多了,水也只喝一点穿着防护服没办法上厕所。
其实现在的工作确实挺累的,我们这19个人也在休息的时候谈过为什么还要留下来,一开始大家都没想太多,只是想为疫情做点贡献,但做的时间久了,我们都觉得方舱确实能够比较有效地防止疫情感染,因为包括医护人员还有我们这些志愿者都是严格遵守防疫规定在执行,所以患者转阴的特别多。而且我们也觉得我们这些志愿者对于方舱也是必不可少的,我们做的清洁消杀工作让大家住着更整洁、更安全,大家都非常信任方舱的环境健康。所以我们都是发自内心地想要让这些患者早日出院,每次做清洁消杀也就特别认真。
经过半个多月的接触,我和一些患者也非常熟悉,有的就像家人一样相互帮助。有一次我因为请假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再去的时候,他们看到我都说,“哎呀你终于来了,我们还以为你被感染了。你一定要注意防护安全啊!”
所以说到后来我们这十几个人坐那里聊了以后,就都是说咱们能干多少干多少,能贡献一份力量就贡献一份力量,没有咱们这个队伍那是真的不行。
18:40PM 方舱
又进舱开始工作了,还是重复下午的那些活,这一班我得21:00点才结束,这里面的工作内容其实挺枯燥的,就是清洁、消杀、收拾垃圾,说实话没有之前做闪送那么自由、新鲜,不过这也不是咱们能挑的。
今天晚上还有个安排,就是清洗洗手池,我把安排到的被褥消杀任务完成后,就开始清理洗手池下面的积水,做一些消杀,晚上的时候特别闷热,防护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面罩也因为热气糊了,看得不太清楚。
旁边一个五六十岁的阿姨,她的床位离我清理的这个洗手池很近,她可能看到我一直在干活,看了有二十多分钟之后,然后她就走过来拿了一个苹果,拿了一瓶水,说“小伙子你休息一会儿吧。你看东西也看不着,身上都已经湿了,休息一会儿,吃点儿东西,喝点儿东西。”
我说,“谢谢阿姨,我们这边是吃不了东西的,因为这个防护是不能脱的。”说完了阿姨也是一拍脑门儿,“哎就是,我把这茬忘了,那你休息一会儿吧。那么累。”
我说,“没事儿,我也快到这个下班的时间了抓紧把这些工作就是清理完之后,我这个防护也快到时效了,我马上就过去换。谢谢您阿姨,您好好休息。”其实在方舱里做“大白”,还是有很多患者一直在关心我们,心地特别善良,我对这个阿姨很感激,她看起来就像我姨一样,把我当家人关心我累不累、渴不渴,为了他们我也愿意一直做下去。
2:00AM 方舱
一天的活终于干完了,我和我这一班的同事们出来后都不想张嘴说话了。特别是女孩子,她们肯定更累,其中一个女孩子还是我们一个班的班组长,是她来给我们这些志愿者做工作的分配,安排得井井有条,很不错。不过一天的工作下来看着她回宿舍路都走不动的样子,特别疲惫,但是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又精神抖擞地出来了。
虽然方舱里有感动有温暖,大家还是非常非常想回家。在这里隔离的患者都非常配合防疫要求,叫他们做核酸他们主动就出来了,通知说需要消杀他们还会和我们说谢谢、辛苦了。
作者:徐晶卉
编辑:杨柳
责任编辑:唐玮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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