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连日阴雨的杭州，已恢复热腾腾的气势。钱塘轮滑中心滑板公园里也喧闹了起来。尽管是工作日，前来现场观看女子滑板碗池决赛的观众也不少。

决赛确实制造出与预赛迥然不同的气氛。前一日的预赛宛如一次热身游戏：九名选手只淘汰一位，每位出场选手即使摔倒，也被允许滑完属于自己的45秒，并根据完成动作次数打分。但决赛陡然紧张起来——一旦失误，该轮次即告结束，谁能控制情绪减少失误率，成了比赛的关键。

增加的入场环节，令决赛多了一分仪式感。八位选手在现场解说的介绍中依次登场，大屏幕里同步播出每人事先录制好的出场视频。比起屏幕里活泼的自己，站上台的选手们多少都有些不自然，紧张情绪写在一张张稚嫩的脸上。

这很可能是杭州亚运会出场选手平均年龄最幼小的一场决赛。最年长的是中国选手李玉娟，本月刚满20周岁；2006年、2007年和2008年生人的选手有五名，差不多就是高二到初三的阶段；剩下两人——中国台北选手林逸凡一个月前刚满11周岁，而菲律宾运动员梅泽尔·阿莱加多出生于2014年3月4日（下图，图片来源：文汇报记者陈龙）。

9岁的笑容与11岁的懊恼

9岁的孩子在干吗？上学之外，玩游戏，还是上兴趣班？阿莱加多却已是大赛选手，她是杭州亚运会最年轻的运动员。没有参加过任何滑板大赛的阿莱加多，对外界而言略显神秘，而在加利福尼亚的滑板小圈子里，这位出生在当地的菲律宾丫头小有名气，她已经身背七家赞助商。在表哥的房间里看到滑板后吵着要玩，一次串门促成阿莱加多走上滑板之路，毫无疑问，她很有天赋，“表哥早就不再玩滑板，因为他与我的差距越来越大。”

决赛第一轮，排在第二位出场的阿莱加多全程动作流畅，这是她在亚运会第一次无失误表演。小丫头兴奋地高举双手。52.85的得分不算高，限于力量和速度不足，她无法做出高难度动作。滑板是属于年轻人的运动，但绝非越年轻越好，低龄带来灵活优势，也伴随着同样鲜明的缺陷。“亚运会只是梅泽尔的起点，她来感受，来体验，来学习。”阿莱加多的教练克拉沃尔无法不满意弟子的表现，“对梅泽尔而言，再有四五年将迎来自己更美好的运动员生涯，那时候正好是在家乡举办的洛杉矶奥运会。”

阿莱加多的第二、第三跳均以失败告终，都卡在第三个动作，她想在中央高地做出360度转身，却因腾空高度不够失败。但这不影响小姑娘的心情。回到出发区与身边的选手击拳相庆，阿莱加多的脸上挂着那种八九岁孩子特有的笑容——尽量咧开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充分表达自己的心情。

并非每个孩子都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失误。11岁的林逸凡三跳悉数失败，最可惜的是末轮，眼看已是倒数第二个动作，从深碗池区落下时没能掌握好平衡，伴随着“哇”的一声跌倒在地。“当时心里就很懊恼。”

林逸凡不像性格外向的阿莱加多那样成为“团宠”，在八名选手里，只有她从不会在裁判打分期间下场热身，“因为怕热身失误了会搞丢自己的感觉”。林逸凡独自一个人坐在出发区，但选手们不愿冷落了这位中国台北选手，日本人草木雏乃、韩国人赵贤珠和印尼人辛塔时不时会滑到她身边嘱咐几句，“她们用英语为我加油，告诉我‘一定要相信自己’。很谢谢几位姐姐。”

15岁的心愿与梦想

15岁的草木雏乃（上图，图片来源：视觉中国）是全场的焦点。这位来自筑波的初三学生，是所有选手中拥有最出色历史战绩的那一位，更是鼓动全场的拉拉队。对手们每次做出漂亮的动作，草木在场边或是振臂欢呼，或是用滑板敲地以示庆祝，她时不时会在出发区转转，与选手们击拳拥抱。当中国选手李玉娟在第二跳做出Miller Flip 540（空翻转体540度）时，排名升至第一，被超越的草木在场边欢呼得最响。

草木玩滑板已近八年，在所有决赛选手里“从业”经验最丰富。和阿莱加多、林逸凡一样，最初因为“有趣”选择了滑板，当然，15岁的少女现在能表达更丰富的层次：“因为很酷炫，也因为每套动作都有独一无二的个性。”作为“前辈”，草木也经历了其他人仍未经历的伤痛——手腕骨折、脚踝韧带撕裂和肩膀脱臼，曾经痛得想退役，“靠着热爱坚持下来。”

草木也有遗憾。从小在家乡AXIS 滑板公园玩滑板，身边没有同龄人，只能跟着年长的男选手学习，“想要有同龄的朋友，可以一起说说自己的喜好。”从某种意义而言，这群在碗池边相聚的少女，恰好符合同龄朋友的定义，既有相同的目标，也互相激励着跃向更高。

“李（玉娟）的那个动作非常漂亮，我也想来一次540。”几个月前在第一次做成内转540后，草木雏乃忍不住在回家的车上笑出声来。这个动作成功率不高。但李玉娟的成功激励草木拿出所有的能量，出发前她照例随着现场音乐摆动起来，口口念念有词，手指比划着全套动作的路线，出发入场，一气呵成，外加同样完美的Miller Flip 540。第二跳87.78分、第三跳88.87分，两次复制540，草木雏乃无疑是这场决赛最完美的选手，冠军理所应当。

“滑手们总是互相鼓励着前进。”草木雏乃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定在巴黎，“我想去奥运会，想去夺得金牌。我知道有人在我的目标前方，我会去追逐他们，去成为世界最强。”草木的前方有上届亚运会冠军、也是东京奥运会冠军四十住樱，杭州亚运会是15岁的草木的新起点，从这个冠军起步，踏上新征程。而她也将成为其他人的目标，追随身影，跃向更高的舞台。

（本报杭州9月25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