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格吉勒图案“真凶”赵志红在庭审现场。 图/CFP

■文汇报记者 赵征南

法院认为，赵志红犯罪性质特别恶劣，手段特别残忍，社会危害极大，后果和罪行及其严重，且系累犯，依法应从重处罚。虽然赵志红主动坦白部分罪行，部分犯罪系未遂，但根据其犯罪的事实、性质、情节和对于社会的危害程度，对其不足以从轻处罚。遂作出以下判决：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相关规定，被告人赵志红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犯强奸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犯抢劫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并处罚金人民币50000元；犯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并处罚金人民币3000元，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人民币53000元。

昨天，呼格吉勒图案“真凶”赵志红故意杀人、强奸、抢劫、盗窃一案在呼和浩特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二法庭公开宣判，赵志红一审被判处死刑。他当庭表示，还要考虑一下再决定是否上诉。

2005年，内蒙古系列强奸杀人案凶手赵志红落网，凶手承认自己才是呼格案的“真凶”，至今已近10年。同样在2005年，犯下数起强奸杀人案的王书金落网，交代出聂树斌案的真相，10年后，该案同样处于“枪下留人”的状态。曾有部分声音认为，罪犯“自认凶手”致使案件久拖不决，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多活几年。对此，王书金二审辩护律师朱爱民昨天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指出，如果没有“真凶”认罪，冤案很难平反；致使案件久拖不决的罪魁不是“真凶”，而是相关冤案制造者。

一审开庭九年之后作出死刑判决

2006年11月，呼和浩特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赵志红案进行一审，赵志红当场指出检方没有公诉“1996·4·9”女尸案，而曾被认为是该案凶手的呼格吉勒图已在案发当年被执行死刑，案件审理随后停滞近9年。去年12月15日，呼格吉勒图被内蒙古高院宣布为“无罪”。第二天，内蒙古人民检察院官方宣布将对“真凶”赵志红依法追加起诉。今年1月5日，赵志红案再次开庭审理。在审理中，赵志红本人及其家属均未委托辩护人，法院通过内蒙古自治区法律援助中心指定内蒙古伊敏律师事务所谢飞、张瑞军两位律师为其辩护。据律师介绍，赵志红始终坚称自己是真凶。

一审审理查明，1996年4月至2005年7月间，赵志红在内蒙古呼和浩特、乌兰察布两地连续实施故意杀人、强奸、抢劫、盗窃犯罪共计21起。其中，故意杀人致10人死亡，强奸妇女、幼女共13名，抢劫财物价值31400元，盗窃财物价值3500余元。

判决宣布后，呼格父母表示，法院认定赵志红是“4·9”女尸案的凶手，相当于彻底还了呼格清白，自己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为了不让呼格吉勒图的悲剧再次上演，他们会持续关注并要求追究有关办案人员的责任。

“一拖再拖”该由谁来承担责任

一审休庭近9年，这符合法律规定吗？对此，中国政法大学刑诉法专家洪道德教授表示，按照当年的法律规定，刑事案件一审的期限是9个半月时间。赵志红案从2006年一审开庭到现在已超期，在时间上确实存在问题。

至少从目前看来，赵志红“主动坦白”造成的结果对自己是有利的：一方面，在庭审中可以借此提出具有自首、立功情节等辩解；另一方面，形成死刑判决迟到9年这个事实。

同样“造成”奸杀案一案两凶、同样自认凶手、同样辩称具有自首和立功情节、同样“多活”了N年……聂树斌案“真凶”王书金和赵志红有着惊人的相似。直至今日，即便王书金已在二审中被判决死刑，但最高法仍未核准死刑。

如何看待这种久拖不决的现象？王书金的二审辩护律师朱爱民认为，被告人及辩护律师称一桩犯罪行为正是本方当事人所做，并致使庭审中出现检方和辩方进行颠倒顺序的控辩，看似颠覆常理，但辩方律师所做的符合法律规定。“人们一般认为，控辩双方的对决应该是罪与非罪、此罪与彼罪、罪重与罪轻，像辩护方主动承认己方当事人有罪的不符合思维惯性。”他说，“我国刑诉法规定了被告人的权利，被告人认定自己的罪行也是诉讼权利的一个表现，并非不可，而且这个权利应当予以尊重。”

在王书金二审之时，曾有舆论认为，王书金被抓后自知难逃一死，便自认聂案真凶，故意制造聂案悬疑，利用受舆论关注较高的聂案让法院一时无法对自己进行终审判决，以达到拖延时间、多活几年的效果。对此，朱爱民表示，王书金在供述石家庄西郊玉米地案件之后才知道聂树斌案，“而且他不可能有那个脑子”。

“难道猛然间出现几个‘自认凶手’的案例，就把久拖不决的责任都推到被告人身上吗？”朱爱民说，“不能说是他们拖。我想归根到底还在于相关案件是冤假错案。如果过去的刑事司法制度没有问题，没有这几起冤案，他们哪有能力、哪有机会让案子拖到现在？如果未来还陆续有冤案出现，类似控辩双方倒置的桥段仍会不断上演。”他认为，无论是呼格案还是聂树斌案，如果不是“真凶”认罪，冤案不可能这么快发现，更不可能平反昭雪。

对于赵志红案的宣判结果，朱爱民表示“很自然”。朱爱民2月2日曾去看守所看望王书金，其间曾问他“害不害怕（被执行死刑）”，得到的回应是“不怕”。“不知道死刑真正到来之时，他会不会仍然给我同样的回答。”朱爱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