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油价近日大幅波动。美国西德克萨斯轻质原油（WTI）在上周四盘中创下43.58美元每桶的本轮调整新低后，连续4天累计上涨幅度超过19%。北海布伦特原油累计上涨幅度达到27%。市场纷纷猜测，自去年6月以来的油价下行态势是否已经结束。

乍一看，油价上涨的利好消息似乎不断：美国石油钻井平台数量连续减少，上周减少幅度更创下历史纪录；英国石油公司宣布大幅削减2015年资本支出，成为继美国康菲石油公司和西方石油公司后又一个大幅削减资本支出的石油巨头。另外1月早些时候，康菲和英国石油公司都宣布了裁员计划，美国德克萨斯州也出现了小型石油公司破产的现象……

显然从市场表现看，许多人认为原油市场供大于求的不平衡性终于快要结束了，油价的苦日子快“熬”到头了。但现实情况真是这样吗？

相比石油企业的资本支出以及钻井平台数量等数据，直接影响市场供需的是原油产量。只有当油企的资本支出以及钻井平台数量的减少直接体现在原油产量降低时，才能说石油供大于求的现象出现了缓和。然而，最关键的原油产量数据却令人相当失望。根据美国能源信息署的最新数据，上周美国原油库存较前周大增633.3万桶，再次超出预期。该数据曾经在1月22日创下单周新增1007万桶的历史纪录。

资本支出和钻井平台数量同原油库存数据呈反向关系主要有两大原因。第一，原油产量具有一定的滞后性，石油企业削减的资本支出主要是新勘探油井的资本，其影响最终体现在原油产量的减少上，需要几周到几个月不等的时间；第二，石油企业的资本利用率仍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油价下跌在很大程度上能够促使企业更有效率地分配资源，而钻井平台数量的大幅减少仍主要集中在低产量的钻井平台上，石油企业仍然保持了高产量钻井平台继续作业，因此对原油产量的影响非常有限。

至于出现部分石油企业倒闭的现象，目前仍然处于散发状态，而且受影响企业规模较小，尚无法从根本上逆转原油产量。过去多年的高油价大大改变了石油企业的生存模式，他们往往采取发行高利率债券以及高股息股票的方式聚拢资金。只要市场认为油价的“常态”依然高于70到80美元（市场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那么这些油企的债券和股票将仍然是投资者偏好的投资产品。企业通过金融操作延长了资金链，更有底气在低油价的情况下尽可能维持产量。

近期另外一则可能对油价产生影响的消息是部分炼油厂出现的石油工人罢工运动。目前罢工事件涉及9个炼油厂的工人，预计影响美国每天172万桶原油的炼制能力。油价下跌导致石油企业的收入大幅缩水，显然资方无法完全满足劳方要求。该事件对油价的影响较为微妙。炼油厂是从原油变为汽柴油等石油制品的中间环节，由于我们现在看到的国际油价主要是原油期货价格，因此，炼油厂工人罢工将导致对原油需求的下降，会对原油价格构成下行压力。但是，目前美国炼油厂的最大炼油产能预计在每天1000到1100万桶，实际产能为920万桶左右。也就是说，炼油厂仍然有能力通过其它方式弥补工人罢工带来的影响。而且，冬末春初往往是许多炼油厂对炼油设备进行季节性维护的时段，炼油设备利用率会出现下降，相应的人力需求也会下降。因此，罢工事件对未来油价产生的影响取决于罢工延续的时间和规模。如果出现长时间、大规模的罢工，那么WTI原油期货价格将有进一步下跌的空间。

也就是说，此轮油价上涨并非由基本面的供求关系改善推动，更大程度上是由金融投机需求带动。作为高度金融化的产品，油价的长期波动主要受基本面影响，但短期波动则更受金融投机的技术面影响。当然，油价的持续走低从长期看必将影响石油市场的基本面，但这可能需要6至8个月的时间才能显现出来。现阶段任何的油价反弹都将是短暂的，因为如果油价在短期内的反弹改善了石油企业的经营环境，石油企业一旦决定继续维持甚至增加资本支出，那么原油市场供大于求的局面将会进一步恶化，这将对今年下半年的油价走势带来很大的压力。市场本身具有的调节功能会阻止这一情况的发生。

■邓峥辉（作者系中华能源基金委员会国际中心研究员）